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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押權之設定攸關其後擔保債權範圍及其後執行程序
2025-02-08
臺灣高等法院111年度上更二字第51號民事判決要旨
兩造首要之爭執,在於系爭抵押權之性質究為普通抵押權或最高限額抵押權。本院基於下列事證,認系爭抵押權為普通抵押權:
(一)按物權在民法物權編施行前發生者,除本施行法有特別規定外,不適用民法物權編之規定;其在修正施行前發生者,除本施行法有特別規定外,亦不適用修正施行後之規定,民法物權編施行法(下稱物權施行法)第1條定有明文。又民法物權編於96年3月28日修正公布增訂第881條之1至之17有關最高限額抵押權之規定,自公布後6個月即96年9月28日起施行(下就修法前後稱舊法、新法),上開修正增訂之條文,除同法第881條之1第2項、第881條之4第2項、第881條之7等規定外,於民法物權編修正施行前設定之最高限額抵押權,亦適用之,物權施行法第17條亦有明定。是於新法施行前,當事人訂立最高限額抵押權契約,約定擔保一定範圍內債權額尚未確定之不特定債權,登記機關亦准為抵押權設定登記者,則基於私法自治,仍應承認其效力。再者,普通抵押權及最高限額抵押權皆為擔保制度之一環,旨在使債權人利用事前確保之方法,督促債務人履行債務,並於未來債務人不履行債務時,藉由抵押權之實行程序,就標的物賣得價金優先受償,以達滿足債權、填補損害之目的。抵押權之經濟價值雖繫於擔保債權之存在,然實現受償目的之時間係在將來。為擴大擔保物權之利用效能,發揮媒介融資、提高資金運用效率、支援經濟活動等社會作用,抵押權所擔保之債權只須於實行時存在為已足,亦即無論普通抵押權或最高限額抵押權,均得以將來可能發生之債權為被擔保債權。所不同者,乃普通抵押權所擔保之債權,為發生原因客觀存在之特定債權,包括債權額已確定或未確定之特定債權;最高限額抵押權則係擔保一定範圍內,債權額尚未確定之不特定債權(最高法院111年度台上字第37號判決要旨參照)。又最高限額抵押權所擔保之債權雖具不特定性,然其所支配之抵押物交換價值範圍仍屬確定,故亦有其限制性。其限制之方法有二:一是質之限制,亦即就擔保之不特定債權需自一定範圍內而生,就此範圍予以限制,從而不能設定概括最高限額抵押權。二是量之限制,亦即最高限額抵押權擔保之債權,其優先受償金額受最高限額之限制,此不僅為確定支配範圍所必要,乃為抵押權人對於標的物價值之支配範圍,在量上限定之方法,具有避免抵押物之交換價值被過度獨占之功能,故「最高限額」之限制尤為最高限額抵押權與普通抵押權區分之重要特性(謝在全著《民法物權論(下)》,109年9月修訂七版第332頁)。
(二)次按抵押權為不動產物權,非經登記不生效力(參見民法第758條第1項),抵押權人僅能依設定登記內容行使權利,是抵押權之性質究屬普通抵押權或最高限額抵押權,原應以設立登記之內容為準。惟舊法時期之最高限額抵押權並非法所明定,登記實務上在「權利種類」欄一律都登載為「抵押權」,而無普通抵押權或最高限額抵押權之區別,業據臺北市松山地政事務所(下稱松山地政所)登記課專員李0玲於本院前審陳明。而依設定行為所生之抵押權,既植基於當事人間物權變動之意思表示合致,則在不違反不動產物權登記制度公示性及公信力之前提下,當事人合意設定者究係何類抵押權,即應於文義上及論理上詳為推求,以探求當事人立約時之真意,並通觀契約全文,斟酌訂立契約當時及過去之事實、交易上之習慣等其他一切證據資料,本於經驗法則及誠信原則,從契約之主要目的及經濟價值作全盤觀察,據以判斷(最高法院111年度台上字第37號判決要旨參照)。
(三)本院前審曾函詢內政部關於舊法時期,實務上如何辦理普通抵押權與最高限額抵押權登記等事宜(本院重上字卷第155至156頁)。內政部覆函謂:「參依台灣省政府43年12月16日(肆參)府民第甲字第4531號令及本部91年2月8日台內中地字第0910002460號函規定,96年9月28日民法物權編修正施行前,關於最高限額抵押權及普通抵押權,登記實務上係依當事人所附抵押權設定契約書之『擔保權利總金額』欄有無填載『最高限額』及『權利存續期限』欄,作為初步辨識,倘仍有疑義,得請當事人補正釐明」等語(本院重上字卷第169頁),可知登記實務上係以前開兩項登記內容,做為辨別抵押權性質之主要依據。而系爭抵押權登記之「擔保權利總金額」為「債權額新台幣壹拾億元整」,並未揭示「最高限額」之意旨,有土地登記謄本可稽,顯與舊法時期最高限額抵押權之登記特徵不符,已難認系爭抵押權為最高限額抵押權。
(四)至系爭抵押權另登記權利存續期間為「自87年12月3日至117年12月2日」,固符合舊法時期對最高限額抵押權之登記方式,有內政部所頒布舊式抵押權設定契約書填寫說明(下稱舊式填寫說明)可參(本院更一審卷第182頁)。惟抵押權係以擔保債權之清償為目的,從屬於擔保債權而存在,於債權未消滅前應繼續存在,債權消滅時隨之消滅,故抵押權登記之「權利存續期間」,核與抵押權具消滅上從屬性之特性相悖,於法律上不具任何意義。雖在舊法時期關於最高限額抵押權權利存續期間之登記,可寬認係抵押權擔保債權範圍之時間上界線,然「權利存續期間」之用語究非精確,內政部於新法時期頒布之抵押權設定契約書例稿中已無此欄位,改以「擔保債權確定期日」代之(本院重上字卷第441至443頁),足證「權利存續期間」之登記,實未能彰顯普通抵押權與最高限額抵押權之分野,要難以此項登記之有無,做為舊法時期抵押權性質之判斷標準。此外,最高法院87年度台上字第727號判決明載「次按一般抵押權登記實務上固常有存續期間一項,但實則抵押權係以擔保債務之清償為目的,從屬於擔保債權而存在,在該債權未消滅前為擔保之抵押權並不因抵押權存續期間屆滿而當然消滅,故抵押權存續期間之約定與登記,在法律上原不具任何意義」等文字,顯見舊法時期就普通抵押權為權利存續期間之登記,實屬常見,衡情應為一般民眾與地政機關對抵押權之性質,欠缺足夠法律素養所致,尤難以系爭抵押權有權利存續期間之登記,遽予論斷其性質即屬最高限額抵押權。
(六)本院審酌「最高限額」之限制乃最高限額抵押權與普通限額抵押權區分之重要特性,而系爭抵押權設定登記時,並未在「擔保權利總金額欄」登記「最高限額」等文字,已生公示系爭抵押權為普通抵押權之效力;且經探求系爭抵押權設定契約當事人之真意,自該設定契約之主要目的及經濟價值全盤觀察,足認系爭抵押權係為擔保將來可能發生、數額未確定之特定債權而設定。揆諸前開說明,足認被上訴人主張系爭抵押權屬普通抵押權,堪可採取。
